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芙蓉楼送辛渐

王昌龄

寒雨连江夜入吴，平明送客楚山孤。

洛阳亲友如相问，一片冰心在玉壶。

词句注释

1. ©芙蓉楼：原名西北楼，在润州（今江苏省镇江市）西北。登临可以俯瞰长江，遥望江北。据《元和郡县志》卷二十六《江南道·润州》丹阳：“晋王恭为刺史，改创西南楼名万岁楼，西北楼名芙蓉楼。”丹阳在今江苏省西南部，东北滨长江，大运河斜贯，属镇江市。辛渐：诗人的一位朋友。

2. ©寒雨：秋冬时节的冷雨。连江：雨水与江面连成一片，形容雨很大。吴：古代国名，这里泛指江苏南部、浙江北部一带。江苏镇江一带为三国时吴国所属。

3. ©平明：天亮的时候。客：指作者的好友辛渐。楚山：楚地的山。这里的楚也指南京一带，因为古代吴、楚先后统治过这里，所以吴、楚可以通称。孤：独自，孤单一人。

4. ©洛阳：现位于河南省西部、黄河南岸。

5. ©冰心，比喻纯洁的心。玉壶，道教概念妙真道教义，专指自然无为虚无之心。

白话译文

寒冷的冰水与江水连成一片，友人离去隐隐的孤独在我心中。

如果洛阳的亲友问起我的近况，就说我依然像玉壶一样清洁。

喜马拉雅的朋友，你好！今天我们来一同分享王昌龄的另外一首非常著名的诗篇——《芙蓉楼送辛渐》，我们先一起来感受一下。

芙蓉楼送辛渐

王昌龄

寒雨连江夜入吴，平明送客楚山孤。

洛阳亲友如相问，一片冰心在玉壶。

“一片冰心在玉壶”，这句话实在是耐人寻味，也实在是为众人所知，现在他已经被当代社会广泛运用于表白自己的心迹、表明一个人高尚情操。

我们先来看看这首诗里的几个小知识点。第一，芙蓉楼是个什么楼？芙蓉楼原名西北楼，它的遗址就在现在江苏省镇江市的西北，登临楼上可以俯瞰长江，遥望江北。第二，辛渐是谁？他是王昌龄的朋友。这首诗大约作于唐玄宗开元29年，也就是公元741年前后，当时王昌龄在江宁县做县丞。江宁就是现在的江苏省南京市，县丞大体相当于副县长这样的位置。

第三，你可能会问，王昌龄为什么会来担任这江宁县丞呢？据史书记载，王昌龄这个人个性豪放、不拘小节，用我们现在的话说，个性过于豪放，说话做事不大注意细节，不太注意对方的感受。往往是脱口就说话，举手就投足，这之间不免就得罪了人，也引起他人的议论，议论的程度还比较严重，达到什么程度呢？叫做“谤议沸腾”。都沸腾了，就像水开了一样，你想那不严重吗？正因为这样，王昌龄遭人的诟病，结果他这辈子遭遇过两次贬谪流放。第一次被贬是在唐玄宗开元28年，就是公元740年，他离开长安，来到江宁做县丞，今天咱们讲的这首诗就是王昌龄在江宁时期所作。

第四，《芙蓉楼送辛渐》一共有两首诗，第二首诗说：“丹阳城南秋海阴，丹阳城北楚云深。高楼送客不能醉，寂寂寒江明月心。”头一天晚上啊，王昌龄在润州，也就是镇江的芙蓉楼，为辛渐设宴饯别，第二天早上在江边送别他。当时辛渐的计划应该是经过润州，取道扬州，然后北上洛阳。王昌龄应该是陪着辛渐，一路从江宁送到了润州，两个人在润州才分手，真可谓长亭送短亭啊！两个人的关系和情谊非同寻常。

好，我们接下来看这首诗的第一句——“寒雨连江夜入吴”。“寒雨”者，秋冬时节的冷雨啊，“连江”者，雨水与江面连成一片，形容这雨下的太大了。三国时代的吴国，就在现在江苏南部和浙江北部一带，所以王昌龄和辛渐在润州分别，这个地界儿属于过去的古代的吴国，所以诗说：“寒雨连江夜入吴”。在这儿，使用了一个“连”字，又用了一个“入”字，两个动词连成一气，钩织起了一派无边无际的秋雨江水图。因为是在深秋，所以雨是寒的，因为要送别友人，踏上远途的征途，所以心是凉的。诗人用“寒雨连江”，把这茫茫的大雨连裹入江这样一种气派写了出来，正是这样一派满江烟雨的气派，在夜晚的时候，进入到了吴楚的大地。

说到这儿，我们不由得想起杜甫的《春夜喜雨》，“好雨知时节，当春乃发生。随风潜入夜，润物细无声。”你看，一个是写春雨，静悄悄地、特别温柔地进入了四川；一个是写“寒雨连江”，秋天的雨哗啦啦地进入了吴楚大地，让我们感觉到那飒飒的秋雨不停地打在江面上，笼罩着吴楚大地，敲打在诗人的心上。所以这两首诗写法不一样，虽然雨水都是接天而来，但一个是春雨，暖雨；一个是秋雨，是寒雨。

第二句——“平明送客楚山孤”。“平明”自然指的是天亮，第二天一早，我要送好朋友辛渐离开这里，北赴洛阳了。“楚山”也并不是指某一座具体的山，也只是指吴楚地带的山峰。这里为什么特别说出“楚山孤”呢？其实我们知道，在这吴楚之地，到处都是矮矮的丘陵，连绵的小山，楚山肯定不孤独。其实这里的“孤”指的是王昌龄自己，也指的是辛渐。从此辛渐就要孤身一人踏上漫漫的征途，踏上回洛阳的旅程。所以“寒雨连江夜入吴”，写的是两个人凄恻的心情，而“平明送客楚山孤”写的是朋友要一人独自踏上征途，这是诗人在向他的朋友表白他送别的心情。     这三四两句啊尤为关键，诗云：“洛阳亲友如相问，一片冰心在玉壶。”我们刚才在开篇的时候做了简单的交代，王昌龄啊这一次之所以在江宁做江宁县丞，就是因为遭人议论，被人诽谤。他的很多好朋友都写诗来信问他，一方面是宽慰他，但不免可能有的人要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。他这个人说话比较直爽，容易得罪人，有时候可能得罪了人，他都不知道。为了解答朋友们的疑问，正好这次辛渐要去洛阳，我们的好朋友都在那儿，如果他们要问起来，我王昌龄最近怎么样？我王昌龄变了没有？我王昌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？辛渐呀，你就告诉他们，告诉我们的好朋友，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，我的心还像以前一样纯洁，冰清玉洁，就像一片冰心放在玉壶里边一样，晶莹剔透，没有任何的污点。我没有做过任何的坏事，更没有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，请朋友们只管放心，这个比喻用得实在是太好了。

“一片冰心在玉壶”，我们说这句诗其实不是王昌龄的原创，而是从前人的诗句当中点化出来的，但是他点化之后却起到了点铁成金的作用。南朝时期著名的诗人鲍照，在他的《代白头吟》中说“清如玉壶冰”（“直如朱丝绳，清如玉壶冰。何惭宿昔意，猜恨坐相仍。人情贱恩旧，世义逐衰兴。毫发一为瑕，丘山不可胜。食苗实硕鼠，点白信苍蝇。凫鹄远成美，薪刍前见凌。申黜褒女进，班去赵姬升。周王日沦惑，汉帝益嗟称。心赏犹难恃，貌恭岂易凭。古来共如此，非君独抚膺。”），初唐的骆宾王在《送别》这首诗中也说“离心何以赠，自有玉壶冰”（“寒更承夜永，凉夕向秋澄。离心何以赠，自有玉壶冰。”），后来李白也使用了相类似的意象，他在《玉壶吟》里说“烈士击玉壶，壮心惜暮年”（“烈士击玉壶，壮心惜暮年。三杯拂剑舞秋月，忽然高咏涕泗涟。凤凰初下紫泥诏，谒帝称觞登御筵。揄扬九重万乘主，谑浪赤墀青琐贤。朝天数换飞龙马，敕赐珊瑚白玉鞭。世人不识东方朔，大隐金门是谪仙。西施宜笑复宜颦，丑女效之徒累身。君王虽爱蛾眉好，无奈宫中妒杀人。”），这都是在表白自己的心就像冰块放到玉壶里头一样，晶莹剔透。你发现没有？王昌龄的朋友们都喜欢用这样的意象，要不然他们互相之间怎么能成为好朋友呢？他们怎么之间能够结成一个朋友圈呢？因为他们都是“一片冰心在玉壶”的人，不论别人怎么议论他，怎么诽谤他，他们都认为自己的内心可照日月、可参天地。

王昌龄的朋友实在是太多了，而且和朋友们的情谊也非常的深厚，就像孟浩然一样，大家都非常喜欢他。比如这次，他被贬谪到江宁做县丞，他的好朋友岑参就写了一首诗送给他，诗云；“惜君青云器，努力加餐饭”（《送王大昌龄赴江宁》，“对酒寂不语，怅然悲送君。明时未得用，白首徒攻文。泽国从一官，沧波几千里。群公满天阙，独去过淮水。旧家富春渚，尝忆卧江楼。自闻君欲行，频望南徐州。穷巷独闭门，寒灯静深屋。北风吹微雪，抱被肯同宿。君行到京口，正是桃花时。舟中饶孤兴，湖上多新诗。潜虬且深蟠，黄鹄举未晚。惜君青云器，努力加餐饭。”），你多吃点饭啊，多吃点东西，别把身子骨累坏了，王昌龄很快就给岑参回了一首诗（《留别岑参兄弟》，“江城建业楼，山尽沧海头。副职守兹县，东南棹孤舟。长安故人宅，秣马经前秋。便以风雪暮，还为纵饮留。貂蝉七叶贵，鸿鹄万里游。何必念钟鼎，所在烹肥牛。为君啸一曲，且莫弹箜篌。徒见枯者艳，谁言直如钩。岑家双琼树，腾光难为俦。谁言青门悲，俯期吴山幽。日西石门峤，月吐金陵洲。追随探灵怪，岂不骄王侯。”）。

八年以后，也就是唐玄宗天宝八载，公元749年，王昌龄被贬得更远了，这一次到了龙标，做一个小小的龙标县的县尉。龙标在哪儿？咱们之前说过，就在湖南省的怀化市黔阳县。李白听说后，很快给他写了一首诗，诗云：“杨花落尽子规啼，闻道龙标过五溪。我寄愁心与明月，随风直到夜郎西。”在盛唐的时代，跟王昌龄有往来、有寄赠、有唱和诗篇的，有李白、孟浩然、王维、王维的弟弟王缙（王缙（700年－781年），字夏卿，河中（今山西永济）人，祖籍太原祁县（今山西祁县），唐朝宰相，尚书右丞王维之弟。王缙出身于河东王氏，少好学，与兄王维俱以名闻。举草泽文辞清丽科上第，历拜黄门侍郎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，终太子宾客。文笔泉薮，善草隶书，功超薛稷。大历十年（775年）元载所撰唐赠兵部尚书王忠嗣碑，为其所行书。卒年八十二。王缙遗作不多，散文只有表、碑、册等体，意义不大，诗作与王维的风格相似，具有一种平淡清新之美。）、王维的朋友裴迪，还有著名的诗人常建、李颀、岑参等等。

王昌龄的名气，也许不像李白在我们当代名气有这么大，但是在盛唐时代，我们可以说他的名气和与朋友的交谊，和李白可以并驾齐驱。不是对朋友有深挚的感情，不是把自己满腔的热情都唱给朋友听，他是不会写出“洛阳亲友如相问，一片冰心在玉壶。”这样的诗句的。所以我们今天读了这首诗，可以想一想，为什么盛唐诗人能写出那么多“清水出芙蓉，天然去雕饰”的美好诗篇呢？关键还是在人格，他们都拥有着冰清玉洁、“一片冰心在玉壶”一样的崇高的品格和人格。

最后，我们再一起温习一下这首诗。

芙蓉楼送辛渐

王昌龄

寒雨连江夜入吴，平明送客楚山孤。

洛阳亲友如相问，一片冰心在玉壶。

好，今天就是这样，我们下一期再见。